詭異童話‧二

甲：上次那個故事我不太喜歡，這次能跟我說一個更精彩的故事嗎？

乙：更精彩的故事嗎？嗯……那我說一個關於人魚公主追尋愛的故事吧。

甲：會比上次那個有趣吧？快說。

乙：很久以前，海洋深處有一座城堡，裡面住著幾位人魚公主，其中以最小的公主長得最為美麗。她經常聽她的姊姊們說許多海面上的有趣事情，因而對地面的世界非常嚮往。但她因為未成年，不能上水面，所以她只好經常到淺水的地方隔著水面望向海面的世界。然後在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，她在海中心遇到一位由船上掉落海中的王子，她救了那位王子，並把他帶到近岸的地方。但此時因有人接近，她只得走了。而王子醒來時見到鄰國公主，便以為是鄰國公主救了他。

甲：鄰國公主沒有告訴王子，她只是剛巧經過，並不是她把王子從水裡救起來嗎？

乙：沒有。

甲：想必那位公主也有私心吧。不過……王子真的以為自己那麼命大，可以由海中心隨水飄浮到岸邊也死不去？還真是愚蠢呢。

乙：童話就是這樣的，你還要聽下去的話就不要反駁。

甲：是，你繼續說吧。

乙：然後，人魚公主無法把王子忘記，她想到岸上找王子，於是去求助女巫來達成心願。女巫幫助了她，把她的尾巴變成的雙腳，而代價是人魚公主把美妙的聲音。但當她走路時，她的雙腳會像刀割一般地疼痛。而且，如果王子和別人結婚的話，她便會化成海中的泡沫而死去。

甲：真是可怕的代價。人魚公主竟然答應了？只是為了一個只見過一面的人而已，真瘋狂。

乙：所謂的愛戀和思念其實都是瘋狂的。

甲：喔？原來是這樣嗎？

乙：自身的情緒會被一個完全沒有關係的「外人」所牽動，不是很不合理、很瘋狂嗎？

甲：好像也是呢……

乙：故事還要聽下去嗎？

甲：是，請繼續。

乙：人魚公主雖然上岸見到王子，但王子卻不認得她，最後更與那位鄰國公主結婚。人魚公主將會化成泡沫而死去，這時她的姊姊們因為深愛最小的妹妹，去向女巫求情，女巫給了她們一把匕首，要人魚公主把匕首刺進她所愛之人的心臟，這樣人魚公主就不用死去，而且雙腳會再次長成尾巴，能夠回到深海去。

甲：人魚公主最後應該下不了手，寧可自己死去亦不願刺殺王子吧？

乙：不是，就在王子和鄰國公主大婚的前一晚，人魚公主終於醒悟，希望能回到海中，於是先後把匕首刺進王子和鄰國公主的心臟。

甲：……是嗎？這樣啊……連鄰國公主都殺了嗎？

乙：鄰國公主說了謊，明明不是她救人卻沒說出真相，害人魚公主受苦了。如果你是人魚公主，你也不會想看到她得到幸福，而且想報復吧？

甲：也是呢……但人魚公主不是愛著王子嗎？怎麼會忍心下手殺死他？

乙：因為之前人魚公主還有「希望」，她認為真的可以跟王子在一起吧？所以才會答應女巫那些瘋狂的條件。但現在希望落空了，又是生死關頭，人冷靜下來了，會開始懂得比較。「王子真的值得讓我付出生命嗎？」、「我能真心祝福王子和鄰國公主嗎？」、「我只見過王子一面，我有那麼愛他嗎？」在一連串這樣的比較之後，人魚公主的答案是「不值得，我要活下去。」就是這樣而已。

甲：感覺就像把自身利益和愛情放在天秤上比較一樣……

乙：其實世上很多事都是比較和選擇的問題。愛情也一樣。有人不愛江山愛美人，這是當事人在經過比較之後而得出的選擇。亦有人會為自己的利益而選擇背叛所愛，但這一樣是經過比較之後而得出的選擇。

甲：那人魚公主最後是回了大海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了？

乙：不是，人魚公主雖然沒有變成泡沫，但尾巴也沒有長出來，沒辦法回到海中，只好一直在地上尋找另一位她「所愛之人」。最後，得到了人魚公主甜美的聲音的女巫就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了。

甲：等等，人魚公主不是已經殺了王子嗎？怎麼還不能回到大海裡？

乙：記得女巫怎樣說嗎？「要人魚公主把匕首刺進她所愛之人的心臟。」，重點是「所愛之人」。由人魚公主決定要殺了王子的一刻開始，她其實已經沒那麼愛王子了。而且我一直都覺得人魚公主也可能不是那麼愛王子的。

甲：為什麼？她也是為了追尋王子而答應了女巫那些苛刻的條件喔。

乙：人魚公主只見過王子一面，單憑一次見面可以有多愛一個人？

甲：那她為什麼要答應了女巫那些條件？不是為了追尋王子嗎？

乙：她追尋的大概不是王子，她追尋的只是「戀愛」這種感覺而已。對象不一定要是王子，只要是能給她「愛」的感覺的人就可以了吧？

甲：……果然是一個追尋「愛」的故事啊。

Inspired by 安徒生《海的女兒》